原创丨ldquo我的孩子,生下来是个

文

漫天霜华

首发

李小木的小江湖（ljtdxzg)

本文由真实故事改编。为了方便阐述，以下采用第一人称。

---小木

我出生在黑龙江一个小山村，白山黑水养育我度过了幸福的童年和青少年时光，父母勤劳家境殷实，我一直都觉得上天特别眷顾我。

年妻子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我们一家都沉浸在新生命带来的喜悦之中。不过这种喜悦没有维持太久，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我们却发现两个孩子的手指总是内扣，而且比较爱哭，肌张力异常。

我们医院检查，医院确诊为中度不随意运动型脑瘫——智商处于临界，但脊柱侧弯产生运动型障碍，无法自主活动。

一时间仿佛天塌地陷……

妻子整天以泪洗面，老母亲也唉声叹气。作为这个家的顶梁柱，我知道我必须得挺住。

我和妻子每天辗医院和康复中心，家里的积蓄很快用完了。

可孩子的康复却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都说祸不单行，我年迈的父母也忧思成疾相继病倒，一个家都笼罩在浓浓的阴云之下。

妻子好几次都暗示我放弃这两个孩子，跟我商量着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

面对妻子的决策，我心痛不已。

从两个孩子降临到我家的那一刻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为了她们我愿意倾其所有，这一点我很明确的跟妻子摊牌了。

孩子们四岁那年，妻子不堪重负终于选择留下一张纸条和一张离婚协议书，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接着父亲离世，母亲病重。当生活露出狰狞的面孔，人才会知道自己的渺小和与命运抗争的无力。

我一边照顾病重的母亲，一边照顾两个年幼的女儿，没有了收入，只能咬着牙在困顿中挣扎。

母亲弥留之际，把我叫到了跟前，她让我打开了那只她结婚时陪嫁的木箱。

里面有一个盒子，盒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打开盒子，一只碧绿的手镯躺在那里。

我碰到她跟前，母亲笑了:"小峰，我走了以后，把这个拿去卖了给孩子治病，去北京！那里有好大夫，孩子们肯定会好起来的……"

"妈，不要说傻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孩子也会好起来的。"

"我身体我自己知道，昨晚我梦到你爸来接我了，你答应我，一定带孩子去北京看病……"

我含着泪点点头。

母亲离世后，我把那只手镯拿去玉器店里卖了，那是一只普通的玉镯，不过了解我情况的店主还是给了我两千块钱。

我带上两个女儿，踏上了开往京城的列车。

北京实在太大了，我曾经梦想过一百种来北京的情景，只是从来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

我们找了一家很便宜的旅馆住下，医院。

有专家说，孩子们这种情况可以通过手术和康复训练慢慢恢复，以后生活自理不是问题。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无比欣慰。可是，康复费用昂贵无比，我根本无法承受。

身上的钱越来越少，已经连住旅馆的费用都付不起了。

我悄悄地收拾好东西，带着孩子们离开了那家旅馆。我找好了去处，白天路过的那个公园有个小凉亭，现在又时值初夏不算太冷，晚上先在那里凑合几天，然后再想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把她们安置在凉亭的长椅上，睡觉时每人盖一条小小的毛毯。

有一天，大丫忽然问我:"爸爸，我们离颐和园远吗？"

我一时惊讶她从哪里知道的颐和园，她说是电视剧里看的，奶奶跟她说颐和园就在北京。

也许是哪一部清宫剧里情节给她留下了印象吧？

我捏了捏口袋里仅剩的几张钞票，笑着跟她说:"宝贝们，爸爸明天就带你们去颐和园好不好？"

两个孩子高兴极了，单纯的她们又怎知我的无奈。

旁边路过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看到她们两个奇怪的样子感到好奇，而小丫的口水正好流了出来，他脱口而出“傻子！”

“滚！”我怒目圆睁，好像屈辱如影随形。

颐和园里游人络绎不绝，只是没人注意到我们。

大丫在我怀里，小丫在我背上。

这个两个小小的人儿，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十七孔桥下的湖水映着朝阳，一眼望去湖面清澈无波像镀了一层金。

我却丝毫没有赏景的心情，反而有一个念头冒出来，如果我带着孩子们往下一跳，是不是会激起一阵漩涡？有没有人救我们？万一死不了是不是还要再额外增加负担？

我想起小时候听妈妈讲过的一个故事，饥荒年代，一个母亲实在无力喂饱一双年幼的儿女，于是她用卖血的钱换来一包砒霜，然后骗孩子们说，吃了这个仙药我们永远都不会饿了。

若不是经历这般绝望，我永远都不会理解那个狠心的母亲。

我是个比较感性的男人，这样想着不禁泪流满面。怀里的大丫扬起小脸问我:“爸爸，你怎么哭了？这里好漂亮，你不喜欢吗？“

她试图抬起手帮我擦泪，却扭曲着手臂没有成功。

“爸爸，你是不是饿了，这里还有饼干呢！你不要哭，饼干给你吃。“背上的小丫吃力的把一块饼干塞到我嘴里。

“爸爸没有哭，是有沙子吹进了眼睛，我们去那边看看。”女儿们天使般的声音让我顿时醒悟，赶紧自己擦干了眼泪。

来北京半个多月，不但没医院，现在连个安身之所都不能给她们。

那种万念俱灰的绝望把我整个人都带入了地狱，若不是听到她们的呼唤，我不敢想象有了轻生念头的自己会做出什么傻事。

那天从颐和园出来，我带她们去了一家牛肉面馆吃饭，她们开心地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这是到北京这么久以来，我们第一次这么体面的下馆子吃饭。

当老板把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到我跟前，孩子们馋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我惊奇的发现，我们面里的牛肉很明显的比其他客人多了很多，不禁心里一暖。

我一口一口的把面条喂给她们吃，两个孩子很懂事的说爸爸先吃，于是我们父女三人，一人一口把两碗面吃得汤水不剩。

而当我去付钱时，老板告诉我今天是他们开业周年庆，进店的第十位客人免单，而我就是那幸运的第十位客人。

"你的两个女儿很漂亮！"老板说。

此时，我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只握着老板的手说了声谢谢，除了这个词我无以表达。

"最近我这店里生意挺好缺少人手，不知道兄弟你愿不愿意帮我几天？"老板对我一笑。

"我愿意！"我想也没想的回答，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于是，我们就在那家牛肉面馆安顿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那家店的老板张哥曾在我们栖身的那个小公园见过我们，碰巧我带女儿去他家吃饭，就起了恻隐之心收留了我们。

还让我和孩子住在了饭馆隔壁的阁楼上，白天我在饭馆里帮忙，孩子们就在隔壁玩耍，有动静我可以立马赶过去。

有了工作还有了住所，生活总算对我露出了笑脸。

我买了很多护理脑瘫病人的相关书籍，每天下班后就给孩子按摩，还自制了一些训练器具，但是没有系统专业的康复治疗，恢复效果却微乎其微。

我必须医院去！

机会终于来了，年冬天我在张哥的帮助下，报名参加了中央电视台的一个公益节目，如果能拿到第一名，就可以获得40万的梦想基金，这对我来说简直是点燃希望之火的一根救命稻草。

值得庆幸的是，女儿们的病巧妙的避开了语言系统。都说东北人是天生的喜剧演员，这句话在我两个女儿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把我们生活的点滴写成了相声，两个孩子坐在轮椅上，从容自若的面对摄像机和数千观众，用带着东北口音的普通话演绎出来，台下观众被她们逗得笑中带泪，不断有人上台拥抱她们，给她们送花。

后来我们过关斩将，如愿以偿的拿到了那笔梦想基金，孩子们的手术费终于有着落了。

为了方便照顾孩子，我只得辞退了面馆的工作，在医院附近的夜市寻了个摊位，买了辆三轮车开始摆摊。

手术后，孩子们开始了漫长的康复训练，每当看到她们疼得满头大汗，我的心里像刀绞一样难受。

但是，我还是对她们要求特别严格，训练上不敢有半分松懈。我知道自己不能陪伴她们一辈子，她们必须自力更生。

孩子们一点点进步，也一天天长大。此间，我换过很多次工作，送过外卖、搬过砖头、扛过水泥、扫过厕所……只要能赚钱，我什么都能接受。

我们也遇到过很多好心人，人间的每一丝温暖都是我们前进的力量。

孩子们异常的懂事，甚至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她们有时候整天都不喝水，怕长胖了我抱着太累，她们连饭也吃的很少。

但是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不得不给她们制订了严格饮食计划，包括吃饭喝水的时间和分量，如果谁没有按照计划来，我就惩罚她们两天不给她们梳辫子。

孩子们已经到了爱美的年纪，我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她们扎头发，光小女孩的发饰都买了满满两盒。

我喜欢手指穿过孩子们头发的感觉，喜欢看着她们照着镜子甜甜的笑，那一刻，我就会忘记孩子们正在被病痛折磨，她们只是我宠爱的小公主。

这一招果然好用，有了这个约束，她们就乖乖地按照的要求吃饭喝水。

我比谁都渴望她们长大，然后有一天能够不依靠旁人的自由生活。

然而，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准备好……

那天晚上，我疲惫地回到家。孩子们憋了一个下午，我第一件事就是先抱她们去卫生间，但是，当我发现大丫的裤子被红色的液体浸湿的时候，一下子蒙住了。

我顿时手足无措地愣在了那里，不知如何处置。大丫恐惧地看着我问:"爸爸，是不是我的病严重了，快要死了？"

我紧紧地抱住她，顷刻泪流满面:"不是的，孩子你长大了！"

我给她简单地处理好，去了楼下的小超市。超市的老板娘三十出头叫刘云，我经常推着两个女儿到她家买东西。

一看到我局促的站在女性用品那里，她便知道了缘由。

她笑着走到我跟前，挑了两款小女孩使用的卫生棉，跟我说:"我去帮你吧！你一个大男人毛手毛脚的。"

说完又拿了一只暖宝宝就关了店门，跟我去了楼上。

刘云跟我说，女孩子生理期会腹痛怕冷，还教会了我煮红糖姜汤，又把暖暖的热水袋敷在女儿的小腹。

孩子感激的望着她:"阿姨，你真好！如果我们有个你这样的妈妈就好了！"

"妹子，你别介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看到小云有些许尴尬的眼神，我赶紧打圆场。

"没事，没事，孩子很乖！"刘云笑笑便离开了。

孩子们的那点小心思，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虽然我不能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但是我会尽我之力让她们生活得更好。

人生的路从来都没有一条康庄大道，我的孩子只是走了更加泥泞的那一条。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孩子们的健康。

我多想跟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看她们安静的长大，为她们披上嫁衣。即使她们淘气一点没关系，叛逆一点也没关系，甚至学习很差都没有关系。

可是，上天却给我出了一道最难的题，给了我一对天使，却又残忍的折断了她们的翅膀与双脚。

好在孩子们坚韧勇敢，不管遇到什么都不曾放弃过，强忍着疼痛坚持练习，从来都不喊苦喊累。

渐渐地她们的四肢灵活度都有了起色，大丫已经可以自己行走十几米，小丫也可以扶着东西走一段距离了，还学会了写字，吃饭。

这些最基本的行为，也许在别的家长看来不值一提，但是对于我却是一个又一个惊喜。

后来我在朋友的帮助下开了一家网店，卖一些生活用品。虽然销量一般，但能卖一单是一单。

年除夕，首都的街道一片喜庆祥和之色，春晚的节目好像也比往年都要精彩，不知不觉已经开始了新年倒计时，孩子们跟主持人一起喊着:五~四~三~二~一……

顿时歌声响起，烟花绽满屏幕，我和孩子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我第一次感觉到她们扭曲的手指竟然有了力量。

尽管命运给了我诸多磨难。但我始终相信，海伦凯勒的那句话:只要面朝阳光，阴影只会在我身后。

脑瘫儿的父母都像在历劫。从孩子一出生起，就背负了沉重的生活负担。我们没有做错什么，却比其他父母辛苦一万倍。这本就是命运的无故责难，孩子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所以请陌生人都给我们一点善意，好吗？别歧视脑瘫儿，好吗？别再叫他们“傻子”了，好吗？

如果可以选择，谁又愿意要这样的一生？

我赔上了自己的终身，孩子依然可能无法痊愈。这注定是一条漫长的旅程。

但我绝不会放弃我的孩子，直到生命逝去，她们慢慢长大……

生活已经够苦了，请给我们一点点力量吧！

我们会努力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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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小木：网络写手，爆文作者，影视编剧，代表作品《亲爱的，我要去和别人结婚了》，根据其亲自操刀改编的同名爱情灾难电影已于年在全国院线上映，所得票房全部捐献给了公益组织。欢迎